流浪猫,流浪狗,流浪鸟,流浪耗子,流浪宠物们,还有流浪的小妹子,都有个关照,
唯独流浪的花草树木没有,这个不公平,佛说众生平等,不吃荤腥,吃米饭,相当于吃胚胎吧,
所以没有绝对的公平,就像物理课上说,没有绝对的静止,都是商品,宠物有人管,树木没人疼,白扔。
楼下的垃圾箱旁边,有人扔了一盆树,没有盆,只有树,太大了,家里放不下。
我问树,您这倒霉催的,怎么闹的啊这是?树说,往后春节送礼,送点瓜果梨桃,人人都念你的好。
如此这般,第二天,我问树,您还挺精神啊,树说,放屁,把你扔外头冻一宿试试!
流浪猫有人喂,流浪树连口水都没喝,我决定拯救它。
于是流浪树成了办公室的食客,住在花盆里,喝自来水,晒大玻璃窗投射下来的早上十点以前的阳光,
同时,呼吸二手烟、超标甲醛、口臭和汗脚,我问树,您了怎么样,树说,苟且偷生。
◆ 红墙、绿树、以及黑色垃圾箱交相辉映的角落
外一则。
小时候看读者,那时候还叫读者文摘,侵权,经常看到,什么什么,外一则,因为那是种文体。
类似小学老师说的,记叙文,说明文,议论文,类似中学老师说的,散文,诗歌,戏剧,
类似好书和坏书里说的,西江月,沁园春,如梦令,天净沙,山坡羊,二人转,十八摸。
如今我要使用这种传说中的文体,记述种树、扫地、拖地、蹭鞋、扬灰之后的事件,
或许这中间产生了时间差异,或许外一则发生在种树期间,总之在种树的午后,我干了件惦记了四年的事。
小学惦记养小乌龟,中学惦记看圣斗士,大学惦记骗小妹子,大都不能顺利,
然而惦记四年之久的事,恐怕一只手能够数得过来,数不过来的,大都间歇性失忆,扔在了沟回的边缘。
若干年前,和摇光去新疆,找小兰,小兰送了本书,新疆植物学文献全集之类,绿色封面,书用来夹标本,
里头装的,是一只肉苁蓉,细细的根,连在寄主身上,说明了一切寄生虫的邪恶本质,
我把标本从乌鲁木齐途经兰州带回北京,从家里带到学校,从学校带回家,从家里带到办公室,
终于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午后,我拿相机拍了肉苁蓉标本的照片,而后把标本本身,连同防护用手纸一起,
统统扔进了男厕进门左手处的垃圾筒里,扔的时刻,忘了惦记了四年的事是拍照,还是单纯地一扔了之。
不不,这里头显然出现了偏差,五天前,正在商谈业务,收到一条短信,陌生号码,外地号码,
说,师兄,好想你,后面没有下文了,我猜想应该是诈骗短信,我没有勾引那么多小师妹夜不成眠的本事,
后来过了好久,同一号码,发了另一条,说,我是小兰,我在乌鲁木齐。
一瞬间,我想起了那份肉苁蓉,有什么力量在召唤我,于是肉苁蓉从标本变成了照片,以另一种形式永存。
◆ 干枯的肉苁蓉标本以及受剥削受压迫的寄主阶级植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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